沈周《有竹庄中秋赏月图》：壶中有酒且为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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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沈周传（《沈周传》：平淡的一生，晚年封神）里，谈到过有竹居。伯父贞吉，父恒吉，并抗隐。构有竹居，兄弟读书其中。工诗善画，臧获亦解文墨。他的父辈们一直在此生活。

成化七年（1471年），沈周修葺自己的“有竹居”，并作《葺竹居》一诗以自得。

行年四十五，两鬓半苍苍。

感兹白傅言，蹇予适相当。

老态一何逼，流光一何长。

坐懒百事堕，澹然与世忘。

黾勉旧田庐，今兹始葺荒。

买竹十数栽，初种未过墙。

把酒时对之，疏阴度微凉。

再歌荣木篇，为乐殊未央。

哎呀，不知不觉已年届四十五啦，两鬓斑白过半。深感白乐天的诗句，与我的处境如此相像。老态是如何地逼近，流逝的时光又是何等的漫长。我变得懒散，百事皆废，心境淡泊，与世无争。努力修整旧日的田庐，今年才开始整治荒园。买了十几棵竹子，刚刚种下还未过墙。手持酒杯对着竹子，稀疏的竹影带来一丝凉爽。诗歌之音韵，不断地回响，久久不绝，此乃知音之感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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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水有清音，人际有温暖。山水画里，少了人物，总觉得缺少点什么。沈周的山水画里，大多有人物，多是风雅中人。

这幅在有竹庄里的赏月图，就是两个友人在一个亭子里对饮。赏月，也不一定要盯着月看，此夜，月，无处不在。

今年的中秋节，因为台风，我们见不了天心的那轮明月，也只能观画中、心中的那轮明月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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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触很粗，神完气足。右边的大叔，你看他多放松。鼻梁画得有些高，像个外国人。左边的叔叔，一团和气，如婴儿般的松柔感。这个人如此惬意。

沈周题识：

少时不辩中秋月，视与常时无各别。

老人偏与月相恋，恋月还应恋佳节。

老人能得几中秋，信是流光不可留。

古今换人不换月，旧月新人风马牛。

壶中有酒且为乐，杯巡到手莫推却。

月圆还似故人圆，故人散去如月落。

眼中渐觉少故人，乘月夜游谁我嗔。

高歌太白问月句，自诧白发欺青春。

青春白发因不及，豪卷酒波连月吸。

老夫老及六十年，更问中秋赊四十。

中秋赏月，与浦汝正诸君同赋。汝正出纸索画小景，并书于纸尾，长洲白石翁沈周书于有竹庄之平安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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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十四夜月图》局部

这组诗，在《十四夜月图》这幅画里也题跋了。两幅图，分别记录了八月十四和八月十五两日的情景。

八月十四在有竹庄里，八月十五这一日在有竹庄之平安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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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个人的衣服，一浅一淡，两幅画有一致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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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十四夜月图》局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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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有竹庄中秋赏月图》局部

两幅图的题跋部分，字体相差比较大，前者行楷偏于行，后一种行楷偏于楷。都有一些黄山谷的意味，后者有些颜楷的东西。也有人怀疑这幅画是伪作，我未做深入研究，不作定论，悬置疑问，当其为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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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白鹤还跟着他们。

杜牧写过《鹤》。

鹤

杜牧

清音迎晓月，愁思立寒蒲。

丹顶西施颊，霜毛四皓须。

碧云行止躁，白鹭性灵粗。

终日无群伴，溪边吊影孤。

仙鹤迎着晓月，发出清越的叫声，它静静立在蒲草之中，像是有深深地忧虑。它那丹顶像是西施绯红的双颊，它那白色的羽毛像是商山四晧的胡须。它既没有碧云的浮躁，也没有白鹭性灵粗糙的缺陷。终日没有同类与它作伴，只能在溪水边形影相吊。

沈周画里的鹤，虽然没有同伴，却有精神上的同类。一路相伴着朋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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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轮圆月在天心。

这个夜晚很安静，秋夜凉爽，虫儿还在鸣叫。此时明月此时天，清风徐徐酒亦甘。时间的流淌也缓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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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这山中的庙宇半隐半现，应不是有竹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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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竹庄可能是这样的。

吾心自有光明月，千古团圆永无缺。

山河大地拥清辉，赏心何必中秋节。

——王阳明

中秋佳节，反观我们心中的那轮明月，吾心光明，自是坦坦荡荡的一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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